第八章(三)(1/2)

课堂内里貌大变。桌椅板凳已经按主人的新身份分成了五部门,其中四部门划分集中在课堂的四个角,摆成方阵形状,乍一看像城墙。每一个方阵后边的墙上都用特大号的红油漆标示着自己的“门派”。由右往左,依次是“东风”、“反修”、“永红”、“立新”。课堂中间尚有七八张桌子,那是本班那些还没有批注态度的同学的。这其中有四张桌子就是马碎牛、赵俊良、秃子和柳净瓶的。

让马碎牛感应意外的是,大多数同学见到他返校居然都很兴奋,问长问短,看不出有什么派性私见。有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还含血喷人地询问他们的政治看法。也有人凑上去打趣秃子,说这么多人接待他们返校,实在马碎牛和赵俊良是沾了秃子的光了。他们的本意是只接待秃子一小我私家,而马碎牛和赵俊良却是“秃子随着月亮沾光呢。”秃子听了这话微微一笑,不恼不理。一时间,课堂里热闹特殊。

马碎牛和赵俊良忙于应答,柳净瓶就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。马碎牛扫了一眼课堂,看到接待自己返校的只有三个方阵的人,西北角方阵的人一动不动,只是有几小我私家尴尬地冲着自己笑。他很快就在他们中间找到了吴顺,再一看,追随在吴顺身边的十五六小我私家除过两三个是吴顺的好朋侪外,其余都是班里一些胆小怕事和没啥前程的同学;他意料,这些人可能就是三虎说的“锅盔兵”。

其他三个方阵有人窃窃私议,随后一拨拨过来打招呼。脑子缺根弦的就问他们要加入那一派?并忙不迭地宣示本派的政治看法和灼烁的前途。智慧点的就问马碎牛啥时候建设造反组织?并体现愿与他并肩战斗或者联相助战,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瞅着吴顺。尚有两小我私家果真询问马碎牛和赵俊良“下一步咋办”,拍着胸膛说宁愿宁愿牵马拽蹬,摆出了一副弃暗投明的架势。

马碎牛乐的合不拢嘴,他额头放光,笑的有些自得。说:“你们问我下一步咋办?我连上一步还没走呢!都先等一下,先让我深入群众,相识造反现状。”说完,把全班的人横扫了一眼,问:“谁是‘东风’的司令?”

突然之间,班上就静得出奇。

苟矫时不冷不热地说:“本人是司令,接待马碎牛同学加入。”

赵俊良心里就是一顿。从苟矫时的脸上丝毫也看不出“接待”的心情,更多的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神色;他隐约意识到这是一个潜在的对头。

苟矫时寡言少语,从不向人吐露心声。平时只是闷头学习,见考试却总在前三名之内。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他从不去加入辩说,但他去听,险些终日都在听别人讲演。说来希奇,只有一件事能让他喋喋不休,那就是他的姓。当别人连名带姓地叫他时,他总是疑心很大地看着人家,总在怀疑别人在醉翁之意地加重了谁人“苟”字的读音。于是就重复讲:他祖上是春秋时的陈历公,凭证家谱纪录,而他就是陈历公的七十四代孙。因为陈历公的儿子死后谥号为“敬”,所以他们这一枝就改姓敬。到了五代时,为避后晋高祖石敬瑭名讳,他的祖先就拆“敬”为“文”、为“苟”,他们敬家就这样成了文、苟两枝。一些同学把他讲的姓氏史当故事听,尚有一些奸猾之徒就居心逗他,装作十分怀疑地问:“得是真的?”苟矫时就急,就缠着人家重复讲,非要别人接受不行。那些人被缠不外,就说相信是真的了,他还要在人家脸上看来看去。

赵俊良不是怕他,而是以为他难缠、做事太阴。尚有一件事赵俊良也铭心镂骨:苟矫时是唯一果真对他的外号“小诸葛”嗤之以鼻的人。

马碎牛对着苟矫时鄙夷地说:“四个蹄蹄走路,一头‘哮天犬’而已!你还接待我呢,你那窝里咋能拴下高头大马?”随即就不再把“东风”放在心上。也不剖析苟矫时吹胡子怒视的心情,转过脸问下一个组织:“谁是‘反修’的司令?”

毛始波怯怯地说:“碎牛,是我。我村的同学团体选的我。”

毛始波是毛惠村人。这个村子自古以来文风极盛,每年都有许多小学生考入六中。若按村排名升学率的话,毛惠村无疑在双照中学名列第一。村子里只有两大姓:毛姓和惠姓。因了该村的孩子个个文气十足,不与人争;又因了谁人“惠”字在姓氏里读“西”音,外村的学生就一语双关、肆无忌惮、不怀盛情地“毛稀”、“毛稀”地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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